与堂上诸修不同,灰衣人一直不曾离开座位,对诸修争相取宝献媚令无参之举,也一直是冷笑而已。

或许他深知自己与令无参结怨已深,那件真龙之血,就算自己手中有通天之宝,令无参怕也是绝不会与他交换了。

原承天见灰衣人这般神情,心中略觉放松了一些,只要这灰衣人能敌得过令无参的异术,令无参的手段最多也只剩下一二成罢了。

而再去瞧场上另一名关键人物,承仙会的那名中年禅修,却见此人神情大为紧张,眼中瞧着三块法牌在诸修手中转来转去,一刻也不敢放松。

看来原承天的警告大有用处,法牌在诸修手中流转之时,这位中年禅修就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,以防这三块法牌转到一人之手。若是三块法牌全集中到一人之手,那情形可就难以预料了。

原承天见中年修士这般神情,心中更是放松,可他的目光瞧到那三块法牌时,那心中立时便是一紧。

原来那三块法牌上光芒渐黯,灵气已微,分明是法力耗尽之兆。

原承天只觉得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心中迭声叫道:“令无参,你果然厉害。”

原来令无参让诸修出示压箱之宝,不仅仅是为了引出诸修的宝物来,亦是为了消耗法牌上的法力。

要知道一块法牌上的法力固是有限,而从物藏中取宝也是消耗不多,若是换了平时,三块法牌足够使用了。

可堂上诸修皆是羽修之士,其中大半修士,都是将法宝藏在自我修成的小界域之中,而从界域中取宝,消耗法力可就甚多了。

令无参既让诸修取宝来鉴,以定夺真龙之血的归属,诸修所取之物,自然是上佳之宝,而这些宝物,必定是珍而藏之极妥当处,而天下最妥当之处,岂非就是修士自我开劈的小界域?

那中年禅修也发现三块法牌上法力渐微,他低声对两名同伴道:“此法牌不可再用了。”

只是此刻场面混乱,一时间也瞧不清法牌在谁的手中。

中年禅修好不容易看清一块法牌的所在,劈手便将一名修士手中的法牌抢了来,那名修士取宝正取到一半,怎肯干休,便又奋力去抢法牌,中年禅修持着法牌在手,本来动用法术摆脱纠缠只是轻而易举之事,可又担心法术会伤了此人,于是也只好用力将法牌捏住,不肯放松。

二人正在争夺之际,忽听一名修士叫道:“糟糕,这法牌上的法力竟是消耗尽了。我的宝物取不出来,如之奈何?”

另一名修士也道:“倒霉,我这块法牌也像是运用不灵。”

原承天向令无参处急急一瞥,就见他嘴角中已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,他心知不妙,对猎风急急的低声道:“夺牌。”

猎风的目光一直盯着中年禅修手中的那块法牌,身子更是严阵以待多时,原承天语音未落,她便窜了出去。

中年禅修与那名修士正在争夺法牌之际,忽的双双觉得手中一空,那法牌已离手而去,二人皆是“呀”的叫一声,目光随着法牌瞧去,却见已到了猎风手中。

就在这时,令无参哈哈大笑道:“原承天,你此刻方才知机,就不怕迟了吗?”

猎风一手捏定法牌,另一只手则取出一块锦帕,迎风只是一晃,宁羽修所赠的水火双锋终于第一次显现出来。

这水火双锋是为两把尺长的弯刀,一青一红,青的那柄寒气迫人,此刀一出,堂上众修就觉得如坠冰窖之中,这还是因为此处设有禁制的缘故,若无禁制,此刀一出,这大堂之上,说不定就会飘雪覆冰了。

而那柄红色弯刀就如一团火焰也似,随手舞动之下,四周诸修就觉得热浪袭人,比那柴炭之火,岂止烈了十倍。若是被此刀劈中,就算不被烧成飞灰,也绝计讨不得好去。

双刀之上,皆升腾起白色雾气来,只是那青红所腾之气是为寒气,红刀所散之气则为焰气了。而双刀在手之后,锦帕上的双刀图样就消失不见了。仙家妙用,便是如斯。

其实这种阴阳水火法器,在诸大羽修眼中,着实算不得什么厉害法宝,羽修斗法,又怎能用得着这种五金之器?可在伽兰禁制之中,诸修皆是肉身凡胎,这两把刀的威能却是不能小视了。

也不需原承天吩咐,猎风将两把刀握在一处,身子一纵,就向令无参扑了过去。

步遥行正好横在令无参面前,就猎风竟敢对令无参动手,心中大怒,道:“侍子敢尔。”

手中掐起诀来,便向猎风一指,只可惜情急之下,却忘了在禁制之中,一身修为又如何能够施展。猎风理也不理,就从她身边掠过,掌中弯刀如明月,直取令无参的颈上人头。

令无参格格直笑,取出那把折扇来,在胸前轻拍,一只纸人从扇间飞去,迎风一晃,就长成一个丈高的巨汉来。

巨汉怒吼一声,手中斗大的拳头就向猎风砸来,拳风所到之处,诸修被冲击得跌跌撞撞,堂上家具什物,更是随风飞起。

猎风冷笑道:“雕敢小技,也敢敌我。”

她此刻既有法牌在手,谅这种凡间异术又怎能抵得住,顺手一挥之下,双刀在手中微分,青刀斩中了巨汉的手臂,红刀则劈进了巨汉的胸膛之中。

就听得“嗤”的一声,巨汉胸口冒出一股青烟来,随即全身都着了火,很快就化成青烟而逝,而被青刀劈落的手腕,则轻轻飘飘,化成一张碎纸罢了。

在仙修妙术面前,凡界异术果然是不堪一击了。

令无参的神情仍是从容,咋了咋舌道:“水火双锋,好不吓人。”

折扇再次轻摇,身子就凭空消失不见。

猎风冷笑连连,这异术中的隐身之术不过只是能隐得形迹罢了,其人的气息却可在灵识之下毕露无疑。手中法牌紧握,法牌中的法力源源不断的涌进体内,便将阴识一动,早判断出令无参所藏的方位来。

若论这庭趋院退之技,猎风委实是天下无双,越是这种狭小空间,越能发挥出强大的实力来,而此堂再大,在仙修之士眼中,又算得什么。

身子一趋之际,早到了令无参的隐身处,双刀再举,狠狠的劈将下来,就听得刀下传来令无参的一声惊呼,紧接着令无参人影出现,而一物飘飘落于堂上,却是令无参的一缕发丝了。

不过令无参的身影也只是一现而没,复又动用隐身之术,再次消失不见。

猎风知道今日之局,最关键处就在这令无参的身上,只要能将他当堂格杀,且不管后果如何,起码能救出许多人的性命来。

她阴识一动,再次辩出令无参的方位来,令无参倒也灵活异常,此刻身处之地,离他刚才被攻击之所,竟已有七八丈的距离来。

只是这些许距离,又怎放在猎风眼中,她如影随形,身子就如附骨之疽,再次蹑踪其后,水火双锋怎能客气,当头就劈了下来。

“救命,救命。”令无参的身子再次出现,这次幸好是躲得快,并没被猎风伤及,只是他虽是大呼小叫,却无半点惶急之情,反倒有刻意做作之嫌。

原承天眉头一皱,已知其意,他沉声道:“猎风,此举是为消耗你法牌之力,下次出手,务求必中。”

令无参苦笑一声,道:“原承天,你果然是我的知已。”

猎风怎不想立时劈碎了此人,奈何这大堂之上羽修云集,她若是动用仙修之术,法术之下,定然是不分敌我,不知要伤及多少无辜之士,而令无参的隐身之术又甚是奇妙,身形变幻又是快捷异常,一时之间,猎风也寻不到破敌的良策来。

令无参身形再现,已是遥遥的立在堂角,与猎风之间,隔着一众羽修大士,他将神色一肃,道:“猎风,这次我绝不会再逃了,我便用这凡界异术,会一会你的仙修神通。”

猎风知道此人的话半句也信不得,她既得了原承天的法旨,就不再轻举妄动,图耗法牌之力,而是静以待敌,以盼能瞧出令无参的破绽来,以求一刀毙命。

堂上诸修见此惊变,无不大惊失色,这些羽修大士自是心思聪慧,立时就明白场上的情形变化来,而回想起令无参的诸般行止,又怎能看不出他的歹毒之意?

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,这些高德大士不求同心协力,先除了令无参再说,反倒个个避到一边,先运起肉身功法保住自身再说。

要知道修士境界越高,越是珍惜性命,遇到非常之变,心中的第一个念头,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,又怎么可能同心合力,同除大敌?

令无参向猎风遥遥招手,笑道:“猎风,我就在这里,你还不过来吗?”

猎风最受不得的就是这激将之法,她将双刀分执在手,正想疾冲过去,忽听身后有人道:“猎风,稍安勿燥,这个对手,就让给我吧。”

却是灰衣人终于开口了。

就听空中嗡嗡作响,一只竹蜻蜒自猎风的身后掠来,猎风将双刀在胸前一横,静待灰衣人破敌。

竹蜻蜒此时已飞到猎风近前,伸手可及,却见竹蜻蜒的竹翅忽一扇,在空中一个急折,“嗤”的一声,竹蜻蜒的两片竹翅,已切进猎风的手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