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之前的所有,都是骗你的。”

我直截了当的开口。

“骗我的……小白,你说的是……是?”

“我对你的态度,说过的话都是随意的,为了迎合你,也是为了知道一些有用信息而撒的谎。”

“怎……我们不是朋友吗?”

“那也是骗你的。话说你是真的好骗啊,轻松的说几句话就可以了。”

听着我无情带着嘲讽的话——

她哭了。

闭着的眼睛,渗出泪水之后就再也听不下来。

一滴一滴,声音仿佛清晰可听的落在地上。

不过我是不会被眼泪而动摇的。

眼泪这种东西,在我看来和雨水没有什么区别。

“曾经难道没有被人骗过吗?一点警戒心也没有,不论是对我还是傻傻的跟去研究所。”

“——没有。小白……骗,这是第一次。”

是被骗了没有发现吧?

真的是笨蛋,难道以为没有发现,没人承认,亦或者自己本身的相信就不是欺骗了么。

对她自己而言确实是这样吧……

接着,上宫玫说道。

“他们,害怕我的魔眼,少有的对话都是战战兢兢的。只有到了高中,才有人和我正常的对话……不过他们应该看不上我,所以没有接近我的打算,也没有兴趣做欺骗这种事情。”

说着说着,她脸上露出了微笑。

即使被我欺骗,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如此,也能露出笑容么。

“那是因为他们非常理解自己的处境,是孤傲的。”

虽然我仅仅只是从上宫玫的嘴里得知同高的一些情况,但凭此就可以想象到那是一群怎么样的人。

少数人,极少数人。

作为被多数人认为的少数人,他们有自己的认识和自觉。

作为少数人的自觉和觉悟,以及自己的孤独和骄傲。

这是多数人永远没办法理解的。

相比那些人,上宫玫无疑是不合格的。

身为少数人,却没有少数人的自觉。

相信她的心里一直都有在希望那些所谓的公平公正吧。

所谓公平,所有公正都是建立在多数的情况下。

多数=等于正确,这种最丑陋的算式被堂而皇之的使用着。

我很早就明白了这些,所以……

“叫我白雨华。小白听起来有点幼稚。”

“小白……我能睁开眼睛看看你……吗?”

“不行。”

那双被泪水洗刷的眼睛我可不想看见。

清澈,美异的眼睛……

“要看的话,就看天空吧。这本该就是自己决定的,不论是好还是坏。”

算是离别的忠告。

反正以后都不会见面,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了。

“自己决定吗……”

上宫玫自语,然后睁开了眼睛。

那双即使见过也很难说熟悉的美异眼瞳。

“我看的见你,小白。”

“我也看见你了。眼睛也是。”我没有任何动摇的说到。

“我唯一能看见的人只有小白……”

“但我能看见很多,而且,你未来一定能看见更多,不论是人还是景色。”

没有任何根据,心血来潮的撒谎。

这要是被质问缘由就不攻自破了,真的是非常失败的谎言。

“未来……还能看见小白吗?”

说话已经有一些哽咽了,这种正常的对话还能持续多久?

一直拖拖拉拉向来不是我的风格。

迅速收尾,持续则是稳健,没有必要留下自己不能掌控的残余。

没有价值的联系直接切断,想着以后虚无的用处只会增添烦恼。

“可能吧。不过我不想再见了。”

冰冷的话语在我的嘴巴里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。

可能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良心,十分冷血的人。

如果不是这样,面对一个垂泪挽留的脆弱少女,如同凋零的花瓣一样……

多少会有点同情吧。

“是吗……”

我没有做出任何回答。

用最冷漠,我一向最擅长的表面眼神看着她。

我已经表现出这样的模样和态度,上宫玫还是一直流着眼泪。

漆黑中流转的紫色也逐渐变慢,就像现在的氛围一样,慢的让我脱不开身。

是因为被我讨厌了也无所谓,所以才放任自己眼泪吧。

“小白,你喜欢钱——对吧?”

“嗯,没错。”

最喜欢的就是钱了——我如此补充道。

“我还有一些钱,可以留下来吗?”

“给我看看。”

对于我直接拿走手机,上宫玫没有任何的反抗。

不如说有一点急切,想立马交给我。

因为现在是睁着眼睛,所以可以清楚看见,不用担心我做小动作么。

不知道绑定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,不过软件的余额里只有一千多元。

这只能勉勉强强吃一顿半的烤肉,如果还去那家店的话。

“不够,完全不够。”

我把手机塞了回去,无奈的说道。

“我还有!卡里还有之前学校给的一万……”

“不够!”

或许是没有耐心了,我没有礼貌的直接打断。

换上之前没有语调的声音。

“我已经赚够钱了,加上之后的尾款有几百万呢。这一点已经看不上了,你还是自己留着吧。”

“不……小白,我可以去赚,很快就有钱了。”

“你可没有底气可以说出这种话才对。况且,我几天就可以赚到几百万——这种速度,你是没办法的。”

有一块钱掉在地上我当然回去捡,有人给我送钱我自然不会拒绝。

但是,捡一块钱要是带来额外的烦恼,超出了一元钱带来的价值的麻烦,那还不如放弃。

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。

看着仿佛已经暂停的眼瞳,不会停下的泪流。

我迈开了脚步。

已经结束,该离开了。

“为什么?”

仅走了几步,呆滞的黑色和紫色对准着我。

“什么?”

“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欺骗……主动告诉我是谎言。”

“为了避免麻烦。直接了当的告诉你真相,然后一了百了。让你继续承受蒙骗,然后不断的找我的事情,我也要继续演戏,并且没有任何价值可以收获——两者一比,不是很简单吗。”

泪流总算是止住了。

一滴眼泪也没有了,只剩下两道浅浅的泪痕。

已经足够了。

眼泪流干了,话应该也说完了。

“闭上眼睛吧。我离开了,继续睁着眼睛会影响到这个房子。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想闭上,那就看看天空。一处的白云扭曲了还有另外一处。”

最明白魔眼恐怖的就是上宫玫自己。

所以,即使现在非常伤心也慢慢的抬起了头。

之后我越过了她的肩膀,走向门口。

说起来,之前第一次见面是在天台,而那个时候上宫玫是准备跳楼自杀的。

来这里只是图方便,并没有想到这些。

为了不扯上任何的关系,比如警察找我进行调查少女的跳楼案,记者追着我采访什么的。

同时。

也是告别,也是附赠的劝说。

“上宫玫。即使没有降临于世的理由,但是有生存下去的意义。为什么生存,坚持下去想干什么——这种理由有多少就能找出多少,哪怕只是看着天空也足够了。如果实在想不出来……就问问徐宇因吧。”

徐宇因应该知道,但我不觉得她可以很好的描述出来就是了。

这更多的只是把责任甩在她的头上。

“小白……”

难道还有拖延的必要么?

也差不多该学会一些事情了吧?

就算是一直闭着眼睛,心和思维也不能因此闭上才对。

“小白,谢谢你。”

没有哭腔和抽泣哽咽,而是清晰明澈的单纯少女的声音。

到最后也没有改口,还一直叫着那个欺骗的称呼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抬起左腿变得非常困难,右手和手杖一样僵硬。

“啊——”

我随便应了一声,然后稍微吸气,身体总算是恢复了机动。

“永别了。”

下楼梯前,我进行最后的道别。